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我的團長我的團》葬心─阿譯


 

《我的團長我的團》葬心─阿譯

有一棵花樹,落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裡,一群兵痞中的破落戶紮堆的地方。那種該栽在後花園的樹為何種於那樣的地方,已不可考,唯一能替它慶倖的,是它有一個柔弱的江南男子的小心照拂。

可惜的是那樣柔弱的江南人是無法在暴力中保護它的。它被一個黑龍江漢子炫耀似地連根拔起,是的,炫耀,力量的炫耀。


炫耀力量是為了去戰場殺敵。花樹被扔在破敗的角落裡,苟延殘喘地目送那支踏出煙塵的並不整齊的隊伍出發。


後來那支隊伍回來了,但,與它一樣零落。


它被重新栽入土中,那柔弱的江南人也在回來的小隊中。他不抱希望地搶救它,但,經過那樣的磨難,花樹依舊活了下來。


那個江南人有日去了一個公堂,公堂上審的是一個可以用軍法處死的冒牌團長,所有證人都已發言,所有證人都拼命想說他的好,但所有證人都沒能說出擲地有聲的好。


最後一個發言的是這個柔弱的江南人,他上庭之後便哭了,他的柔弱是可以與花樹類比的。


但是他說了一句發自他的柔弱卻更顯剛強的話,他說那個犯人該死,但,如果他三生有幸,能犯下他所犯的罪行,他寧死。

他說:「如果我真的沒可能做成他那樣的人,我寧可去死。」


他後來死了。


他有一如那棵花樹的柔弱,他又有一如那棵花樹的堅強,他是棵被錯栽到軍營的花樹,在那樣的地方他也曾被連根拔起,失去所有他依賴的氧氣水分。


但他後來努力把根探入地底,他始終沒有成為參天的大樹,但他活下來了,開枝散葉,活下來對他那樣的花樹來說,已是奇跡。

可他始終沒有忘記那句他的誓言吧?他一直努力學著做一個他希望成為的人,他接近成功了,他後來也有了自己的團,他也有了他自己的袍澤弟兄。


他最後帶著他的團在一個碉堡裏拒敵,他已成長成一個接近理想中的自己,只要他不去想他曾經有過的背叛,也只要他不去想他正在殺的是同胞手足。


沒有人責怪他的背叛,但他也許始終過不去這一關。他離開自己隸屬的團,他建起自己的團,他為自己的團長料理了最後的葬禮,他送別了他的團長,卻始終沒有忘記他的那句誓言。


他在碉堡裏最後一次放起他最鍾愛的歌曲:蝴蝶兒飛去,心已不在。


他早已破繭成蝶,但他的心,也許在送別團長的時候已經破碎。


他最後還是舉槍自盡。他將自己的袍澤弟兄交托給了另一種新的生活,但他自己已無法面對始終無法實現理想的自己。


他的留聲機在唱:淒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


他始終是那棵嬌弱又柔韌的花樹,貪點依賴,貪一點愛,舊緣該了未了,換滿心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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