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團長要告訴我們的根本與戰爭無關─竹內連山13

 

下一個寫誰呢？

我想寫那個一直沒有正面出場過的竹內連山。

當年日本的對外侵略戰爭源於知識發展後資源的不足，他們的民眾多少年來一向是貧窮的，而在巨大的發展強大欲望和極其不般配的自然條件的畸形條件下，又沒有足夠的外來力量支持，向外擴張是當時唯一的途徑。

日本多少年的假想敵中國又正好到了孱弱的階段————在外族人看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好，這衰弱的國家有那麼廣大的天地去由得剛剛醒悟過來的日本人發展，當然在他們的意識裡拯救整個亞洲的責任就應該由他們來承擔，而且確實有相當一部分日本的知識份子和學者是相當信奉這一觀點的。

所以來到中國的很多侵略者，在國內，他們會是當時很有學問的人————事實上，當時日軍的整體教育程度遠遠高於我們，而在某些專業上有特長的專家，確實在軍內擔當著重職。

這些專家，也許是機械、工程、電氣、醫藥、橋樑等等方面的行家，知識在戰爭中發揮的作用是可怕的，如果用歪了就更可怕——細菌戰，毒氣彈，人體潛艇，自殺飛機······。

我不喜歡用所謂的軍國主義思想來總結日本人發明的這些匪夷所思的可怕東西，我在這裡卻想到的是，人性的扭曲，在與高端的知識結合起來帶來的可怕威力。

我看過一部忘了是誰寫的關於日本人的書《菊花與刀》。看完我其實覺得有點言過其實，因為日本人極端的個性其實並不因為那是個逼仄的島國，而且二戰時德國的做法也他媽比他們好不到那裡去，甚至引申至古往今來所有戰爭，揭開道理和意義的面紗，其實只有一個詞——非人道，可以形容。

所以在這裡我要說的是，日本的專家帶著戰爭來到孱弱的中國，南天門對面的中國軍隊是他不屑的對手，而嚴謹的科學態度和刻板的工作作風讓他贏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然而，沒有底線的追求勝利的狂妄和失去了人性的殘暴，是他們必然失敗的唯一道路。

在這個從沒正面出場的人物身上，我看到了日本知識份子特有的嚴謹、專注、刻板、還有精益求精。

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正好地處戰場要道，要打通滇緬公路就必須打下這場惡戰，敵我雙方都非常明白的事情。但是在這易守難攻的地方，實際上是接近八千官兵的傷亡換來了勝利，敵我傷亡比為7：1.並沒有什麼奇謀詭計。

當年背水一戰的遠征軍實際上從武器、兵員品質、士氣各方面並不見得比敵軍差，而且有不斷補充的兵源和美軍參謀團帶來的飛機大炮和最新的資訊參考。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並沒有什麼後繼力量的小土坡，成了滇緬之戰的最難最苦的一場戰役。

我不由得想到，如果不是有著那些深諳地底作業的礦工兵，如果不是有著不可思議的精神支持，如果不是有著那難以想像的吃苦耐勞，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想像。

擁有著最新武器的美軍在太平洋島嶼戰中遇見的日軍也是這樣，他們擁有著瘋子般的執念和狂想，要不是美國大兵在最後終於被打出了無比彪悍的狂野，這太平洋之戰也未必討得了好去。

我記得看過一本資料上曾有二戰老兵講述美國佬與日軍的戰鬥

中國兵衝鋒喊得是：「回家！！」

美國佬喊得是：「**** you!!」

日軍喊得卻是「萬歲！！！」

誰更愚昧？？？

誰更強大？？？

誰更正義？？？

戰場之上，無法辨清，只能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戰爭，不管是打著什麼名義的戰爭，不管是什麼目的的戰爭，都絕非是一件好事。

保家衛國，當然是天經地義，但是，如果正義和理由被利益驅逐，夢想和強大由他人的血肉換取，死啦說的好————日本人是貪死的狂死的。

而竹內，這樣一個放在和平時期也許頗有建樹的工程學博士，當他用最大的冷漠把死去的敵人用鏟車推下懸崖，當和順十二鄉被他的工事累死打死無數人民，被戰爭魔化了的日本知識份子的殘暴甚至超過了一般士兵。

為什麼會這樣？

日本從西方學來了科學技術，學來了立法與制度，學來了文化與思想，但是西方的平等、自由、博愛、民主，到現在都不見得深入人心。那麼推崇西方文明的日本人，在人性上的建樹到現在看來，仍然是不足的，三六級等的社會階層和欺軟怕硬的全民思想，到現在仍然無處不在。是猛然從一個奴隸制國家突變為發達國家轉不過來的思路嗎？明治維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上百年啊。

那深刻的奴性和對人性珍貴的東西的忽略，使得日本人在短時間強大了起來，而整個社會欠缺的關於文明、文化、思想上的建樹，是日本永遠不能得到全人類認可尊敬的由來。

而當中的佼佼者們，正像現在中國的相當一部分知識份子一樣，眼睛只看到了物質上的建立，缺乏了長遠的、有架構的文明建設，歷史會告訴我們，短視的、急功近利似的一味好強爭大，忽視了人作為個體應有的價值，對每個生命個體的尊敬，失去了對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敬重，這個民族，事實上是應該好好的得到教訓的。

而竹內，我想他死前應該也會想到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吧，在南天門上，那貼著家人照片的牆上，應該有著對家的深深懷念。

只是，他絕不會懺悔自己讓多少人失去了孩子和家人，在他的心中，是失敗帶來的傷害更大呢，還是永遠不能見到自己的家人的傷害更大呢？

被奴化了的日本人到現在可能還有人為了事業上的失敗而自殺謝罪，我想，某種程度上，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人，永遠也不會懂得尊敬他人的生命，基於這一點，我對這個民族，到現在仍舊存有深深的悲哀和憐憫。

我不想鄙視他們，他們甚至不尊重自己。

所以這場戰爭是一群人和一個瘋子在作戰，日本人很團結，就像長了一個腦子似的，而盟軍八個腦子就像是一群人。

一群人打一個瘋子，打到後來，那一群人都成了瘋子，所以我們勝利了。

戰爭，這滅絕人性的戰爭，這讓所有人都在失去一切的戰爭，痛定思痛，我們到了現在還在動不動呼喊著戰爭的來臨，就像獸醫說的---————圖什麼呀？

這麼做到底在圖什麼呀？

我在想，如果一個國家的物質和科技強大到可以去打敗一切其他國家，如果全民的思想被戰爭狂們再次洗腦，如果一種文明被野蠻和殘暴替代，至少，整個人類的發展會倒退幾十年。

這種時候，我們的知識份子在其中的作用是可怕的，如當年德國的一批高端科學家，但是，如果這些狹義的民族思想能夠被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民主、平等、博愛所替代，那麼這些人可以為人類帶來無比美好的生活。

那麼這些人到底是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知識，去毀滅其他的人類呢？

這就是日本這個民族我最深惡痛絕的一點，也是不斷阻礙文明發展的最重要的一點，更是希特勒當年最不可饒恕的一點————人類自己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同類，我不覺得人比動物植物高等到哪裡去，我們自己在自相殘殺了幾千年，而且，還在不斷的有人認可這種殘殺。

這就是人類的進化史？

在不斷的殺縟中，我們進化到了現在，可能還會有不斷的戰爭讓我們的文明繼續受到破壞，我們的生命繼續受到輕視，我們的思想和文化繼續受到侵蝕，可是，好像這就是人類的宿命————無可避免，無可改變，直到我們摧毀了一個，再重建下一個。

話題到這裡已經扯得太遠了，而且也不是我的能力能夠繼續扯下去的，因為這一切都沒有答案，這些只是問題，但是，好像現在我們開始想問題了，這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