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我的團長我的團》琴義難了—何書光的手風琴

 


《我的團長我的團》琴義難了——何書光的手風琴

收容站的渣子們被虞嘯卿收編後,一路踏著腳下的塵土向集結地進發。負責整理他們的何書光說:「立者,行伍者之彩;定者,行伍者之神。」

但這群渣子們立無彩,定無神,踏出的步子紛亂得只能揚起地上的塵土。

於是他們唱軍歌,勉強將散去已久的神采恢復一點點舊貌。在這樣寒磣的頹敗軍容裏,只有何書光是意氣風發的,因為只有他並未真正上過戰場。他拉著他的手風琴,一直在給軍歌伴奏。

這是他的手風琴第一次出現,炫耀他的神氣,給他匆忙整理出來的渣子們唱出的軍歌歸納出整齊的聲音。

後來虞嘯卿說,這手風琴與戰事無關。

其實這手風琴一直在戰鬥,用它自己的方式給戰事出力。

第一次集結,它便攏起了一群渣子的散亂聲音,匯成一支勉強成型的戰歌。

但指揮唱歌的,那個拉琴的人,本就只是毫無戰鬥經驗空有熱血的愣頭青。

所以這樣的戰歌註定要被風雨吹散。於是前後左右都是晴天,偏偏只在這支勉強靠歌聲壯志的部隊頭上來了場傾盆大雨。

於是這支隊伍的歌聲從零落而至最終偃旗息鼓,渣子們奔進破廟——很適合他們的地方,無信仰者進入神像坍塌的破敗之地。

手風琴未能替戰爭鼓動出鬥志昂揚的勇士,它為戰爭的第一次努力,失敗。

手風琴第二次為戰爭出力是在橫瀾山主力團陣地。

那天風和日麗,看上去吃飽了撐得慌的兩軍用從罵聲到歌聲的特殊方式表達著他們自己。

手風琴在橫瀾山拉出伴奏,給主力團的歌聲助威。這次的歌聲要比渣子們的雄壯得多,也在我軍的臆想中狠狠打擊了日寇的自信。

如果只是用歌聲便能喚回軍魂,手風琴已經可以被評為超越巴祖卡與坦克的最佳軍火。

可惜的是,我們的軍歌再嘹亮也不敵真正的炮聲。

死啦死啦一拉繩子便結束了靠手風琴鼓動出來的意氣風發。

最爛的戰防炮也打出了陣地上的真正鬥志。手風琴這一次險些被炮火炸爛,幸虧它擁有一個珍惜它的主人,鑽進了炮洞還能想著跑出來把它抱回。

這一次,手風琴確實揚眉吐氣過,它確實激勵起豪邁,它確實令整個陣地沸騰─但它能做的,僅此而已。

它後來不再出現在陣地。它的主人抱著它坐在吉普車里拉出的旋律,在我國流傳的歌詞是: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四周陽光照。

這樣的歌詞很適合那個拉琴的人,一個嚮往把青春熱血潑灑在慘烈戰場的小小少年,一個以為青春熱血與慘烈戰場之間能容下一台手風琴與一個清澈夢想的小小少年,一個以為青春熱血與慘烈戰場之間的唯一溝壑只是一把手風琴的小小少年。

那台手風琴最後一次出鏡是被他的主人用一把殺過很多人的刀破壞性地砍爛。

所有人都覺得它無關戰事。

除了它的主人,但最後連他也以為只要跨過它的屍體他就能成長為真正的戰士。



戰爭機器一旦瘋狂運轉,世間便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擁有真正的超然。就算是一台手風琴,它也曾拉出過軍歌,它也曾試圖找回些軍魂,它也曾見證過軍營裏崢嶸歲月。

最後它用它的粉碎的殘骸完成了它的使命。

死啦死啦的突擊隊裏多了一個噴火手,戰爭機器繼續運轉,碾壓信仰與熱血,希望與執著。
噴火手何書光最終死在樹堡。



他在天堂,當與被他拋棄的手風琴團聚。

那裏,手風琴當能只是手風琴,無需再徒勞地參與戰爭,無需再徒勞地振奮軍魂,無需再用它的破碎來證明誰的赴死之心。

它和它的主人,當能再拉出一首無憂的《小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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