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9日 星期二

《我的團長我的團》團長要告訴我們的根本與戰爭無關─阿譯7



下一個要說阿譯。

在說阿譯前我要說說我眼中的上海人。

當然我剛開始是下意識的不喜歡那麼娘腔的一批人的,印象中,他們是中國人中特別的一群:崇洋媚外,計較小氣,刻板隔膜,小家子氣等等。直到前幾年我因為工作的原因,沒辦法和一批老上海人在一起相處了足有大半個月,我才算開始用另外一種眼光看他們。

可能全中國找不出比上海人更講規範和遵守規則的人群了,他們的小氣計較下其實是一種對事不對人的仔細和認真。

他們的隔膜疏離其實是一種帶著謹慎負責的態度去與人交流。

當然他們著名的崇洋媚外是有歷史原因的,我們回頭想想,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給後來的上海人帶來的影響真是太大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年的崇洋媚外確實給上海帶來了空前的繁榮和影響力,到現在這種影響力仍舊沒有消除,而隨著城市的地域性特點和功能性,顯得越發堅固。

實際上這真的沒什麼不好的,只要你不打算和上海人變成酒肉朋友,其實和他們相處是十分簡單的事:那就是比他們還守規矩,比他們還固執和堅持原則,比他們還能吃苦和精明,那麼你放心,一般的上海人,不管你穿不穿名牌都會敬你三分。

他們是真正尊敬有能力的人的一批人,而且到現在我還可以這樣說,上海的產品對全國人民來說,還是可以讓人比較放心的地域標牌,這也是計較認真給上海人帶來的好處,當然,如果要和上海人掏心窩子去交朋友,那麼一般我建議就放棄吧,他們不習慣這樣的交往方式,因為在他們的概念裡,這絕對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其實每個地方的人都有不可改變的地域特點,至少我的體會是,要找生意夥伴或是工作搭檔,上海人不會是最讓人舒服的一群,卻肯定是最讓人放心的一個群體。

所以我隱約懷疑把一個上海人擱到這五花八門的亂兵堆裡,249是否要為上海人畫一幅真面目的寫真,而且是帶著惡意的玩笑的,卻又有著隱隱的尊敬的情緒在裡面。

但是一開始就讓阿譯身上帶著少校軍銜,卻一仗未打的丟在一群壞小子裡,249也真不是個好人。


阿譯是偷小太爺的名字吧?

249取名字總是懶得很的。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點煩啦的毛病,但是真的沒幾個做到阿譯這樣的尷尬,這樣的彆扭之下還能這麼的可愛。

把阿譯拉來當找食組長是小太爺使的壞,讓這麼個極度缺乏生活能力的傢伙去擔負空手套白狼的找食重擔,有惡意的玩笑和對阿譯的軍銜的嘲諷在裡面。

就像不辣說的:「軍官老爺都沒得呷!」

言下之意:有麼子了不起的哦————當官又能怎樣,還不是和我們一樣不招人待見!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第一次上戰場,一無戰爭經驗就被扣了頂營長的官帽。簡直就是逼這孩子上吊都找不到繩子。

小太爺真是狡猾的,一把刺刀逼回來阿譯的心愛手錶,瘸子上戰場在收容站體檢阿譯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可是小太爺沒想到的是人家阿譯根本不是這樣理解這個問題的,人家阿譯想的是————孟煩了帶傷都要掙扎著上前線,真是偉大而且令人佩服啊————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上誰戲弄了誰的智商,我如果是煩啦,起碼會感到又羞又惱的,因為,我靠!!啥也不說了,到底他媽地誰是傻瓜啊~~~~~

然後就是阿譯營長的一系列宛如惡搞,卻又不得不承認應該是真實的一無所知的茫茫然的第一場戰爭了。

我相信,在軍官訓練班的時候,阿譯應當是把全副精力放在了學習上而不是感受戰爭上,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學了一肚子戰歌、口號和死板的紀律,哦哦,當然還有那最後真正發揮了作用的旗語,唯獨沒有學過怎麼打仗,而打仗這玩意還真的沒辦法從書本和教官那裡學來。


所以我們除了看著阿譯哥一路連滾帶爬以外,最深記憶鏡頭就是那哆哆嗦嗦的督戰一槍和口水與眼淚狂飆的隔岸軍歌了。

可是一戰下來,奇跡生還的阿譯卻有了兩個寄託,或者說一個寄託、一個目標。這其實已經比當時還在渾渾噩噩的、或是憤世嫉俗的傢伙好的太多了。

起碼他有了個信的東西和希望達到的嚮往————雖然他真的不會變成他想要變成的樣子,但是我看到最後,阿譯脫胎換骨般帶著一個精銳團,竟也是一個合格的軍事將官了。

不得不說,其實這裡面進步最大的、最潛心向學的好孩子就是我們一直彆彆扭扭的阿譯了。

但是與人相處絕對不是阿譯的強項,就像他來自的地方的幾乎所有人一樣,他們很難敞開自己的全部去與人拍手打腳的傾心而處,他們比較習慣的是那種端著點的,禮貌彬彬的,溫柔而貼心的細膩的瑣碎的溝通,這種方式真的太不適合大老粗們了,東北佬從來就沒看得起他的磨嘰,就算是知道其實面前這個團副加督軍其實只是個完全沒有傷害人的意思的老實人。

所以在惶恐的接受了這巨不符合能力的職位後,他的忠心只能表給唯一對他熱情溫和的唐基了。不得不說唐基真是識人高手,一點點另眼相看,一點點推心置腹(哪怕是充滿機心的另眼相看),都換來了阿譯莫大的感激和知遇之恩。

他不過就是個需要朋友的可憐的好孩子,周遭的帶著憐憫的惡意的隔膜的人際關係其實只是他的個性照成的,他並不喜歡這樣,但是偏偏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

最記得煩啦氣哄哄的向死啦發牢騷說,阿譯老是去師部告狀,死啦說雖然這樣,我們勾一下指頭,他就會口吐白沫的跟了來,果然。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阿譯告狀,但是對他,所有人都懷著一種很特別的情緒,大家都又好笑又好氣、又可憐又可恨的容忍著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既不願意與他接近,又讓他一再的在多此一舉的搞一些小小動作,很多時候,按照阿譯的作為,真的算是炮灰團的叛徒,但是,其實到最後,大家都沒有丟下他,沒有責怪他。

這真是人性學上的一件怪事,按照我們多年以來的慣性思維——-這個阿譯,是該被炮灰團拋棄或者暗害掉的啊,其實暗害他真是容易的要命的事啊,可是真的沒有。為什麼呢?

這個上海佬有一顆真好的心,還有他令人討厭的刻板與多餘的認真,其實,大老粗們多多少少也是看到眼裡,有幾分尊敬的吧。


阿譯同樣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與炮灰們同命,而且無論經受多大的冷遇和漠視都絕對不離開兄弟們,誰說上海人不講義氣?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一天,戰爭到最後一刻,死亡就在每個人的身邊,上海佬會紅著眼睛撲上去,和兄弟死在一起的。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那麼不靠譜,但是不管怎樣,在那種亂世,有一顆好心和傻氣的義氣,已經足夠做兄弟了不是嗎?雖然————一直不見得做得來朋友。

還記得煩了在阿譯自殺後的心語嗎?

阿譯阿譯,你總錯,你又錯,豬肉白菜粉條都是一起吃,你就不想,我們總是共用一個希望?

其實阿譯早就是大家的兄弟了,在吃那鍋豬肉白菜粉條的時候就是了,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發生,阿譯以為他自己背叛了大家而選擇離開,雖然他的魂一直就沒有離開過,而兄弟們因為沒有時間和心情去那樣熱情溫和磨磨唧唧的與他溝通,而失去了這樣一個真正好心的朋友。

真是悲傷的玩笑啊,一個格格不入的傢伙至死也沒能懂得他一直擁有那麼多的朋友,這是上海佬的悲劇呢,還是臭249惡意的玩笑?

我其實遇見過這樣的人,恍惚總是用個套子把自己裝起來拒絕和外界交流,但是一旦打開一條縫,那會是另外一個面目的世界和另外一個人。然而不適合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和身份,會讓這樣的人一直活在自己的空間裡,這是一種堅持或者固執,所以很多時候,我會討厭這樣的固執,但是尊敬這樣的堅持。

這就是我眼中的阿譯。

我們不見得喜歡他的固執,但是我們會尊敬他的堅持,其實他為自己的堅持,最後付出了並不該付出的生命,我也傷感,但是我不希望我會是這樣。然而我到底要鬧哪樣呢?

我還是不知道,所以,我更加尊敬阿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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